【戬欢/猫鼠】天命（八）
最后一更，大家新年快乐！！！
ps:有一个文中伏笔的彩蛋~
既是要证明身份，莫若一次性齐全，杨戬又大显神通，在自己身后放出庄严法相，只不过限于酒楼高度，只是两人多高也就罢了，也是渊渟岳峙，威风凛凛，端的是一派上神模样。
早在哮天犬忽然从他脚边出现之时，展昭和白玉堂已然瞪圆了眼睛，更别说后面金弓银弹具在手，法相凛凛显神通了，若说什么猎犬雄鹰都能早有准备，身后法相凭空产生，可不是任何凡人能办得到的。杨戬一个眼神扫过来，两人扑通一声跪下，连连叩拜，又想起方才那一番审问和质疑，心中懊悔不迭。
“好了，不要如此，我特意乔装来此，二位还当我是杨晋便是。”
杨戬走过去将两人扶起，那些仙界灵物早已在走动间消失，可展白两人怎么也不肯起身，低声道：“不知尊神驾到，先前言语多有亵渎，不望尊神宽宥，将我等按律法办，便是大恩了。”
“哎，二位这是作甚，”李寻欢上前，与杨戬一边一个用了巧劲将两人拽起来，言谈间多有唏嘘，“我与真君早已访得所需之物，之所以在巡按府盘桓多日，就是怕贸然和你们说了，伤了你我深情厚谊，若二位还是如此，便是辜负我等一番苦心了。”
听见李寻欢如此说来，再不起身岂非与神命抗衡，展昭和白玉堂只得起身，小心翼翼在桌前坐了，踌躇半晌才问道：“不知真君下凡所谓何事？有用得到我二人之处，定当万死不辞。”
杨戬眼神一亮，笑道：“如此说来，确有一事需要两位相助。”
接着他便把灵石之事与展昭和白玉堂说了一遍，又道，“正因如此，我二人才有意与南侠结交。”
“正是如此，”李寻欢接道，“不过南侠千万不要多心，虽是有意结识，然并非恶意，我等也钦佩南侠之端方宽厚，玉堂之少年机敏，实乃倾心相交。”
谈话间，展白二人早已说了一连串“不敢”，李寻欢话毕，展昭这才言道：“能与二位尊神结识，实乃我等之大幸，又怎敢贪求。不过灵石一事，我却是没有什么感觉，又怎么帮助尊神？”
白玉堂也表示自己从来没有什么身怀宝物的感觉，杨戬道：“这倒不急，我虽已布了消音咒，可此处不能久留，等明日夜里，我们四人去后山，到时听我指令便可。”
展昭与白玉堂起身还礼：“谨遵神谕。”
“好了，既然话已说开，不如我们接着喝酒，上好的美酒浪费了岂不可惜？”
李寻欢笑吟吟地坐在一旁，给四人都斟满酒，举杯道：“酒需走三巡，我们已喝了两巡，这一巡便由我敬诸位，顺祝明日之事一切顺利。”
展昭先前听李寻欢要敬自己，赶紧摆手，又听他顺祝明日，方才举杯，四人其乐融融，兴尽酒酣。
翌日夜里，展昭告别了颜查散，确认此间再无其他任务，约了白玉堂，两人直奔后山。来到约定地点，李寻欢和杨戬已经等在那里，见他们二人如约而至，点头道：“时辰恰好，二位歇息片刻，我们便开始。”
白玉堂道：“不用歇息，尊神什么吩咐，直说就是。”
“也好。”杨戬让两人并排站了，像之前摆弄游所为一般，让两人伸出手掌，又各倒了一滴清露，便道：“一会二位听见铃声，便双手握拳，感觉清露消失再张开即可。过程中也许会有些异样感觉，千万要忍住。”
“都是习武之人，尊神放心。”
见两人一派肃穆，如临大敌，李寻欢不禁笑道：“也没什么重要的，二位放松一些，不然一会儿便累了。”
一切准备停当，杨戬将三清铃一抛，一切皆如先前取绿色灵石一般运作，只待铃声一响，展白二人便依言握拳，皆觉得全身酸软难当，并有凉风阵阵，好容易熬过了半个时辰，终于见掌心中丝丝缕缕飘出雾气，却是一红一白，在漆黑夜晚分外鲜明。
“这就是了。”
李寻欢心中欣喜，看着红、白两色灵石在三清铃下逐渐凝成实体，一颗艳如鲜血，红如玛瑙，一颗又纯如清泉，白如新雪，光是望着，便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豪气干云，勇往直前的魄力，要踏破世间不平事，扫荡乾坤万里荫，连忙伸手接过，也是温软可人，轻如薄纸，收在乾坤袋中，掩去一片光华。
“这就结束了吗？”
杨戬收了功，点头应道：“已经结束了，多谢二位配合。既然此间事毕，我们也该走了。”
展昭还欲挽留，李寻欢笑着拦住了他，解释道：“我们收集灵石，是为了封印一处恶灵，如今虽然有了三块，还差一块，若是晚了，百姓必要遭殃。”
“没错，”杨戬道，“已经耽搁数日，就不再盘桓了，你二人回去什么也不必说，过了今晚，巡按府内除了你们，没有人会记得我们的。”
事已至此，展昭和白玉堂只得千里相送，来至后山脚下，再往外走便出了襄阳，杨戬停步，道：“二位回去吧，职责在身，却是不好出城。”
看着两人的背影，展白二人皆感到怅然若失，怔怔地盯着看，却见李寻欢忽然折返身来：“不必挂怀，你我总有相见时分。”
展昭眼睛忽然一亮：“您是说……”
“嘘——”李寻欢将食指比在唇中，示意他天机不可泄露，又踌躇一阵，把他袖子一拉，“你跟我来。”
展昭不知是何道理，只得跟着李寻欢走，到了城门口，才发现杨戬等在阴影处，更摸不着头脑，“尊神有何见教？”
李寻欢一转身，拉起杨戬手掌与他十指相扣，又回头看展昭，果然见他惊疑不定，瞠目结舌。他笑得神神秘秘，开口对展昭道：“展兄弟，临别在即，吾只有一赠言。”
“命里有时终须有，愿君怜取眼前人。”
“你方才是做什么？”
杨戬和李寻欢扣着手，漫步在一处不知名的山峦中，微风吹拂过寻欢的发丝，他眯着眼睛悠悠道：“你没看出来？”
“看出什么？”
“展昭和白玉堂啊。”
李寻欢一扥他手，嗔道：“莫不是真没看出来？你忘了你在醉香楼和我说什么了？”
杨戬皱眉，回想道：“那日我说白玉堂身怀灵石，你问我为什么没早发现，我说因为他时刻与展昭在一起……啊，你是说他们？”
杨戬忽然意识到李寻欢话中所指，愕然回头，只见他满眼促狭，道：“展昭明明有这份心思却是不说，白玉堂呢又懵懵懂懂，此事必要有人推一把才成。”
杨戬哑然，他倒不知李寻欢还会做这种红娘的勾当，两人又借着话题讨论了半天，才想起最后一块灵石。
“最后一块蓝色灵石，要到哪里去寻呢？”李寻欢叹了口气，眉宇间镌着淡淡愁容。
“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杨戬松开手，站定在一处平坦地面，看着李寻欢惊诧的目光，慢慢勾起唇角。
“原来是你！”李寻欢惊喜道，“怪道师父说必须得你去寻找灵石，也怪不得只有你有感应，原来最后一块灵石竟然在你身上。”
杨戬点点头，目光深邃，“这也是我找到绿色灵石之后才参透的。我这块蓝色灵石须得在集齐其他三块后，才能有感而发。”
“那还等什么，快拿了灵石回去泰山罢。”
来到这平坦之处正有此意，杨戬打开乾坤袋，红、白、绿色灵石自动飞出，漂浮在半空中互相吸引，尖头指向中心，成了花瓣样子慢慢旋转着，三色灵雾丝丝缕缕向中间圆点游动，红色白色绿色的灵雾搅在一起，好像一盘被打翻的水彩。杨戬仰头看着那灵雾漩涡，慢慢合上双眼，舒展四肢，整个人忽然拔地而起，脚下像有一团看不见的气体将他托起来，慢慢升到与灵石平齐的位置，再也不动；那漩涡本来安安分分旋转着，忽然自内爆发一束灵光，也是红白绿三色，直直朝他天眼而来，颈间天眼受到灵光照耀，震颤了半天，瞬间从颈间脱落，仿佛离家已久的游子奔向那三色花瓣，一到漩涡处，便自动变成水滴形状，镶嵌在红绿之间，幽蓝的光华瞬间掩过一切。李寻欢望着，只觉得心中陡然升起强大的信心，自他闯荡江湖以来，大小战经历几百场，虽然并不气短，可从未有过这么庞大的信心力量，只感觉有了这股气，江河湖海都能任他闯荡，天上地下也都在谈笑之间，他骤然望向杨戬，瞬间明白了灵石的含义。
灵石既然到手，两人不再耽搁，赶到泰山与东岳神君汇合，三人一齐来到通天石下，先前的封印虽然没破，却已被侵蚀的裂纹遍布，东岳神君对他们道：“这些日子以来，受瘴气伤害的百姓我已治好了，山川草木也恢复原貌，就差二位的灵石了。”
杨戬右手一伸，四颗温润暖人的灵石躺在他掌心，对东岳神君道：“灵石在此，神君尽可拿去激发天道之力。”
东岳神君不再多言，接过灵石默念咒语，只见红色灵石慢慢从掌中升腾，顺着神君所指的方向飘向通天石，甫一接触，瞬间消融，紧接着，通天石忽然红光闪烁，连带着石上镌刻的天道印记和通天石三个大字也都隐隐散发着红光。闪烁七遍后，绿色灵石也依照轨迹飞出，没入通天石，便整个地下世界都闪着翠绿欲滴的光彩，又是七遍，白色灵石照旧，通天石也浑身散发着白色光芒。最后是蓝色灵石，那本是杨戬天眼，带着令人心惊的力量瞬间飞入通天石，整个世界忽然震荡一下，继而爆发出令人目眩的幽蓝光彩，比先前那些光芒更加耀眼，也更加令人心醉。天道印记经此一激，那些神秘的咒语符文重新焕发生机，一种代表着上古力量的金光顺着雕刻的凹槽慢慢延展，从通天石底部开始，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石柱，随着道韵生成，地下世界也没有原先那样可怖，脚下翻滚着的怨气正慢慢消散，天空上的紫红色也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蓝的颜色，就像没有月光的夜晚。
看着整个地下世界终于发生变化，东岳神君冰山一般的脸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杨戬和李寻欢也放下心来，对东岳神君道：“有劳神君。”
“主要是你二人寻得灵石，与我无关。”
神君摆摆手，眨眼间消失在此地，空中只余他清冷声音：“我还有要事，二位自便！”
来无影去无踪，这东岳神君性子真是古怪至极。杨戬无奈地看向李寻欢，既然这里事情都已办妥，凡间也是隆冬时节，想来灌江口也已经布置好了，两人不再耽搁，昼夜启程，赶赴川蜀。
对于过年，杨戬到没有什么特别的记忆，小时候家破人亡，也没过几个好年，后来上天做神仙，每年都是在阿谀奉承中度过，便是遇到李寻欢，也没改掉这旧习，不过两人总会在事后单独补上一顿，算是自己过了年。今年难得，朋友，爱人都在身边，杨戬心中也满是期待，只是——
看着花团锦簇的杨府大门，杨戬嘴角抽动，好容易才压下满口粗鄙之语，半天挤出一句：
“甚……好。”
李寻欢却忍不住哈哈大笑，擦着眼角劝他：“门口摆花也是有的，难得过一次年，大家实在是太高兴了。”
然而当杨府大门打开，李寻欢也忍不住张圆了嘴，愣在当场——
整个杨府煞是红艳，回廊上密密麻麻挂了一圈红灯笼，风吹都难以摇晃，杨戬毫不怀疑如果洪水来了这些灯笼的紧密程度足以抗洪；廊柱也被重新粉刷，刷的不是朱红的漆色，而是比灯笼还红的嫣红，李寻欢觉得这个色调足以与红色灵石媲美；院子当中摆了满地宰杀的牲畜，两人觉得就算刘沉香把地府十万饿鬼都放出来也得三天三夜才能吃完，还得打着饱嗝说下辈子都不吃东西了。
“高兴，高兴。”
拉住马上要暴走的杨戬，李寻欢闭着眼睛劝他。
老六正收拾完后院的鸡鸭，一出门碰上两人，十分兴奋：“二爷，寻欢兄弟，你们终于回来了！”
他这一喊，屋里所有人都赶了出来。哮天犬早一步回来安排事宜，此刻从里屋奔出来蹭到杨戬身边，又蹦又跳叫个不停；杨婵带着沉香也过来了，娘俩正张罗着摆放屋内装饰，手里窗花还没放下就跑出来，举着繁复漂亮的窗花叫“二哥”“舅舅”；常年云游的梅山兄弟终于聚齐了，却是一人一个围裙，有的手里拎鱼，有的手里提鸡，一起抱拳喊他“二爷”；哪吒也过来了，刚刚从屋后追着一只乱跑的肥猪跑到前面，急急忙忙喊了声“二哥”，又大叫着追猪去了；孙悟空带着猪八戒不知从哪听到的消息也跑来凑热闹，倚在柱子上光看着他笑；玉鼎又从他们身后转了出来，还是那身旧绿的道袍，走到杨戬面前，轻声道：“徒弟，回来啦。”
李寻欢早已眼眶湿润，握住杨戬垂在一旁的手回头看他，杨戬紧紧握住，眉眼弯弯模糊了视线：“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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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内。
“展大哥，过年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回家祭祖，并老仆一起过年，年年都如此。”
“没了？”
展昭看向白玉堂，他今日新换的衣服，嫩绿的内衬束着绣金边画柳枝的丝绦，罩上天青的氅衣，登一双粉底靴子，真真正正是少年风流，光艳照人。展昭收回目光，低下头道：“还要去一趟松江府。”
“松江府？”白玉堂一时没反应过来，待想到松江府的人家，倏地从桌上跳下来，抱着胳膊转了两圈，口内道：“哼，哼，好哇，好一个松江府。我竟忘了还有美娇娘在那等着，自然是先去照应了！”
展昭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看着不过二十几岁的少年生动的样子，不禁眼底含了笑意，促狭道：“生气了？”
“生气？我生气？”白玉堂瞪着眼睛，啪的一声把湛卢拍在桌上，一条长腿蹬在展昭身旁。他仍是抱着臂，身子挺得直直的，“我为何生气？英雄配美人，这是再好不过，小弟还要恭喜展大哥呢！”
眼见小少年马上炸毛，展昭决定不再逗他，正色道：“非也。我此去松江府茉花村，是要退婚的。”
这下轮到白玉堂不知所措了，他还保持着那嚣张的样子，只觉得刚才拍过桌子的手心发烫，忍不住在身上搓了搓，放软了语气：“那丁家小姐也不错，你为何要退婚？”
“自然是心有所属，怎能再耽误人家。”
展昭直直地望着他，这句话仿佛在他心中准备许久，说得那么坚决又直接，白玉堂反而再也不敢看他，一双桃花眼四处乱瞟，心中骤然是欢喜，又忽然低落，收了腿脚，坐在榻上，尽量装作不在意，随口问他：“不知是哪家闺秀？”
“自然是……”展昭话说一半，却是没再应他，转头一把揽过白玉堂：
“五弟，临行在即，不如陪愚兄喝杯水酒，你我一起上路。”
窗外月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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